第四十九幕入局/人数不够奇葩来凑。(6/8)

    “啊,好的!”他猛然回神,迟疑看着两位分明是第一次见面、仅凭短短几句对白便相熟如故交的人,虽不明白你有何事必须私下与伊东相商,但依然信任对你点点头道别,“那我就先去忙了……接风宴是六点整开始,一会见,枝川!”

    你同样对他挥手作别,目送那跑远的背影消失于走廊拐角。一旁伊东已在回廊中盘腿端坐,脊背挺得笔直,眸光深邃,静静望着前方空旷的庭院。

    “枝川小姐,请坐吧。”好一会儿,他才重新开了口。

    你刚在他身旁坐定准备说明来意,忽听那清冷的嗓音又幽幽抢先道:

    “那个平庸的男人,也心悦于你呢。”

    被意料之外的话语打了个措手不及,琥珀se的眸子迅速眨了眨,但仅荡起一圈涟漪,便立即回复镜面般的平静。

    “很显而易见吗?”你g起唇侧过头,看他对伏在脚下的黑猫递出一捧猫粮,“能说出‘也’的话,你一定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吧。”

    “仅是略有耳闻……今日一见你,果真是与众不同。”

    假意的恭维,yyan怪气倒更占上风。

    黑猫低头闻闻猫粮,又昂起鼻子嗅出他身上的异样气味,突然竖起尾巴惊叫一声转身逃离,飞奔扎进院墙下的灌木丛头也不回。

    “太久没回来,连猫都开始认生了。”伊东轻叹口气,收回手自嘲道,但听不出有多遗憾。

    “应该不是认生的问题,因为我这个陌生人它们也愿亲近。”你想起先前那只过河拆桥的三花猫,对剩余两只中的白猫伸出手,诱它跳上大腿一动不动趴着,温柔抚弄它毛茸茸的小脑袋,“猫的鼻子很灵敏,一些刺激x气味会令它们感受到威胁。”

    ——黑se的k腿沾有血迹,他今天应当才斩过人,而且还不少……攘夷浪士?

    你悄然移开扫过那些暗红斑点的视线,沉心思索。

    “b如说……血腥味?”他默契听懂你的暗示,主动挑明道,“之前和松平公远赴京都出差,昨夜才刚抵达江户,因此我今早出门去警厅报道,回来路上却碰巧遇见土方君被一群杂鱼袭击,便好心拔刀替他解围……让我倍感吃惊的是,他被团团围困时竟然像条没骨气的狗,四肢着地向敌人摇尾乞怜,真是给我们真选组丢脸。”

    明明在说大失所望的话,但听起来颇为自得,好似亲眼见土方出糗对他是种乐趣一般。

    ——此人x格果然如宗信老师所言,相当别扭呢。

    而他话里的不寻常信息让你警惕蹙眉,思绪开始转得飞快。

    ——十四郎怎么会对当街挑衅的敌人下跪求饶?但听伊东的描述不像是谎言,是出了什么意外吗?

    更可疑的一点是,宗信老师说松平先生昨日上午便已经回江户了,两人中午还在一起聚过餐,但与松平同行的伊东却到半夜才回屯所……他在江户没有家室和多少朋友,中间这段空缺的时间里,他到底会去哪呢?

    “喵~”

    心中的困惑一个接一个,在一句猫叫中回过神,你0了把白猫柔顺的毛,嘴上仅仅是平淡致谢:“原来十四郎今天还出过这档事啊?你舟车劳顿一路那么辛苦,谢谢你对他出手相救。”

    好在伊东并不清楚你的背景,也不知晓你对土方了解有几何,脸上得意的神se愈发张扬,抬手推了推眼镜,仅根据听来的八卦,继续针对他的政敌轻蔑嘲讽:“不用谢。那人身居要位,却偏偏迷恋上你这个混迹于歌舞伎町来历不明的nv人……如此带头败坏风纪,传出去只会对他更为不利。”

    “啊,其实我早就警告过他要与我保持距离,但你应该b我更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。”你偏过头,对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。

    这句的确是真心话,但在已被傲慢遮住双眼的他听来,却以为你在故作假惺惺。

    “看来你也算有自知之明啊!依我看,还是刚才那个平庸的男人更适合你。”

    伊东锐利的双眸对上他自以为已将其看穿的神态,脸上扬起冷笑,话锋一转,终于将此次暗含刀光剑影的对谈引向正题:

    “说吧,你这水x杨花的nv人特意找上门,来接近我这新上任的真选组参谋——究竟有何目的?”

    宅十四登场新角se?

    曾几何时浪迹至佐贺藩时,你忆起小时候听父亲对自己讲过一本书的作者,晚年便是落发为僧远离俗尘,修隐于此地深山某间草庵整整二十年后寂灭。

    作者署名山本常夜,曾是侍奉佐贺藩主一名忠心耿耿的武士,不过一直未得重用,致其倍感伤痛郁郁不得志。而成书距今已有一百多年,草庵早早破败不可寻,唯余那本叫做《叶隐》的遗作世代流传。

    关于此书为何起名“叶隐”二字之解释,众说纷纭,大致可归类为四种。

    你解下头顶的斗笠,逆光仰望高筑于土垒之上郁郁葱葱的佐贺城——因城内栽植松樟树木繁多,枝叶茂密使城郭好似隐没于树林之中,故而又名“叶隐城”,其藩士则被称为“叶隐武士”。此为说法其一。

    在一位高声吆喝着的水果摊贩面前停驻,你伸手挑出一只成熟多汁的橙红柿子,看它在yan光下闪闪发亮,鼻尖隐约闻见清甜果香——在山本常夜所隐居草庵附近,便长着一种叫“叶隐柿”的柿子。此为说法其二。

    “要买些柿子吗,这位小姐?这又甜又软的‘叶隐柿’是我们佐贺的特产,出了这地儿可就难吃上咯!”见到面生像是位游客的姑娘,果摊大叔眼前一亮,立刻展开话术热情推销。

    “一个就好,谢谢。”你重新戴上斗笠遮住双眼,手探进衣襟掏钱袋。

    将新购得的果实举在嘴边,咬开其光滑外皮,甜蜜的汁水立即在g渴的口中爆发开来,透过味觉丝丝渗进心底,令你扬起满足而愉快的笑。

    不知那作者隐居之时,会否去附近的山中采食这种野柿呢?你边走边吃,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想。

    大抵是没那个心境吧——因为第三种说法是,原本想要对主君徇si的家臣不受重视,最终只能在主君逝世后,带着这份永再难见天日的忠诚出家隐居,每日于层叠浓荫下的草庵提笔抒写遗志,故谓书名《叶隐》。

    以上三种说法,都是你近日从当地武士们口中得知的。至于儿时听父亲所讲那最后一条典故,至今仍是你印象最深、也是涵义最为隽永幽美的一种——

    「隐于叶下,花儿苟延不败。终遇知音,欣然花落有期。」

    此句取自某位西行法师所y和歌《寄残花恋》。花儿以叶隐身,寓意武士之“无我”。而当武士与能够理解和赏识自己的主君相遇,便会尽力献命于主君并si得其所,欣然如花凋落——那位作者认为,这才是武士之荣耀。

    父亲曾说,枝川道场“无我一流”的流派名字,便是出自这种“无我”之武士道jg神,所以他才执意将此书列为你的启蒙读物。

    记得被他带读这本书时,由于其中充斥大量艰涩古语,让年幼学识尚浅的你听得云里雾里。但爷爷出言告诫说,如今这时代再来读它,必须要有自己的思考与诘问。虽然他年轻时也曾与你父亲一样,将其中描述的武士形象与武士道奉为理想圭臬,但自从天人入侵、幕府后,他的思想便不再受其桎梏,反而认为那都是旧时代的糟粕。但父亲表示坚决不赞同,两人因此爆发一场关于新旧武士的激烈辩论,直到把你哇哇吓哭才停止争吵。

    天边橙金se的落日温暖梦幻,光照朦胧g勒出于屯所回廊并排而坐两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伊东鸭太郎对你摊牌问完那句带刺的话,望着那缓慢下沉的夕yan微眯起凌厉双眼,在你看来,像正缅怀如余晖般的遥远往昔。

    「武士的时代,终将结束。」

    恍然忆起爷爷的临终之言,你未被激怒,而是若有所想敛下眼眸,瞥向那本被他搁置在手边的《叶隐》,以悠然喟叹的语调温声y诵道:

    “隐于叶下,花儿苟延不败。终遇知音,欣然花落有期。”

    预料外的回音,令他蓦然怔愣,重又回首朝你看来,黛绿se的瞳孔也跟着紧缩一下,不敢置信问: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……?”

    “伊东先生,虽不知你从别人那里听过关于我的什么传言,但很遗憾你猜错了。其实这次特意来访,并非单单出自我本人的决意,我是来替人当猎头的……直白点说,就是想挖你们真选组的墙角。”在他转而迷惑的眸光中,你眉眼弯弯阐明来意,“我认识一位十分赏识你才能的可靠雇主,他很愿意在这时代,给你一个登上舞台施展宏图的大好机会。但具t工作内容仍是机密,我实在不方便在这里透露,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赏脸登门一叙?”

    这笼统描述乍听之下过于夸张和模糊,让他不屑一顾冷哼:“难道还有什么地方的舞台,能b幕府和这天下更大?”

    “当然有哦。”你立即给出肯定的答复,像是对他x中抱负了如指掌,不懈追击道,“虽然这差事投入大风险高,但可预见收益也相应最可观,是区区幕府所无法b拟的宏伟舞台……你想来试一试吗?”

    ——若要说b这天下更大的舞台,便只可能是那茫茫宇宙了。

    “这世上还有如此神通广大的雇主?真是有趣。”尽管立刻听明白你那暗示,伊东挑眉感慨,看起来依旧不愿轻易相信,对你的热切邀请也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见他面se肃穆仰头望着漫天晚霞不再做声,你知晓这种事需要给人更多时间考虑,宗信的意思已帮忙传递给他,此行任务算是圆满完成,便不再留恋准备就此告辞。

    ——单是对伊东递出橄榄枝还不够,近藤那边也需要继续做思想工作。

    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。既然伊东与土方的关系已是水火不容,把两人都留在真选组只会徒增麻烦的g心斗角。不趁早劝说近藤下定决心择其一,未来两派系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,将组织彻底一分为二。到那时,即便是局长这个领头羊,也会不幸成为其争斗的牺牲品,被彻底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。

    “那位雇主是诚心欣赏你,伊东先生,还请务必多加考虑这个机会。话已经带到,那么我差不多该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本书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你刚想作别,又听那静默良久的男人忽然发问。

    他的左手慢慢垂向身侧,指尖触上如林叶苍翠的封面,狭长冷峻的双目仍旧岿然直视着前方。

    “刚能识字那会儿,家父将它作为启蒙书籍,带我囫囵吞枣读过一遍。关于其书名典故的那句和歌,也是他教给我的。”你放跑腿上的白猫,起身站上回廊,与他望向同一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残红夕日,“我当时年纪尚小,只能对书中所述观点略懂一二。后来有机会去佐贺城游历时,才向当地人打听到关于其作者的更多故事……如今虽已能够通读,但感觉这书却有些生不逢时了,叫人无法不唏嘘。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伊东缓缓合上眼,深呼x1几口气,双手不断蜷缩着握紧又放松,让你奇怪感觉他似乎正深陷何种看不见的泥潭里挣扎。

    ——宗信老师说过,他是个从小就固执又孤独的可怜孩子。

    即便官至真选组参谋,在这衰败的幕府治下,仍觉因昏君而怀才不遇的臣子,将自己从周围的熙攘人群中执拗孤立出来。

    他会带着这本书当伴手读物,恐怕是认为自己正如那和歌中所y咏,隐于叶下的花儿一般——只有当与能真正理解他的知音相逢,给予其与能力相衬的评价,方能欣然花落有期。

    理应不是屈居此地之人——如若长此以往,那蠢蠢yu动的孤独才望只会越来越不知满足,万一再不慎结交上什么心怀险恶之人加以蛊惑和利用,反而会成为从内部瓦解真选组的一枚可悲棋子。

    “伊东先生……?”念至此,你谨慎试探着唤他,心中再次浮现先前对他昨日不明行踪的忐忑,仿佛能嗅到来自野心家的致命y谋。

    而那气味实在太过熟悉,让你无法不去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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