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四回六亲不认帝王无情万念俱灰心意忽明(2/3)

    正院的墙角有一口井、一棵桂花树、一张石桌和几条石凳。

    陆恒呆呆地看着魏玄扭曲丑陋的脸，终于认清何为“天子”，何为“豺狼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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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恒趴在井边，痴痴地望着水面，等到日落月升，水中浮出圆月的倒影，恍惚间觉得看到了江宝嫦的脸。

    金戈在旁边r0ur0u眼睛，道：“夫人没事，我们家夏莲肯定也没事。”

    真荒谬啊。

    “那又怎样？朕是男子，又是帝王，小节有亏，大节无损，你母亲就不一样了，nv子失贞可是大事，你忍心让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？”

    金戈带着季云生匆匆赶至，叫道：“爷，夫人好像没si！”

    千钧一发之际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

    魏玄露出残忍无情的真面目，振振有词地道：“再说，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事，与你无关，朕也已经为当年的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。你识相点儿，把血书交给朕，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，朕保证不伤你的x命。”

    到了将si之时，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，自己有多需要江宝嫦，多在意她，多喜欢她。

    他推开院门，看清眼前的景象，吓得连滚带爬扑上来，紧紧抱住陆恒的脚，道：“夫人没si，爷也不能si啊！”

    季云生陪着程苑日夜兼程赶到边关，得知陆恒不在，又马不停蹄往回赶，整个人瘦了一圈，发间身上全是尘土。

    季云生只在汴京停留了一晚，就带着陆恒的亲笔信，急匆匆赶赴辽东。

    “她让我赶回来报信，还让我告诉你，这不是你的错，她送二师兄出征那日，就做过最坏的打算，覆巢之下没有完卵，请你不要自责。”

    去岁中秋，他和江宝嫦坐在桌前赏月品茶，她喂到他嘴边的月饼b蜜还甜，他伸出手指，轻轻拂去落在她发间的花瓣，手上沾满桂花香。

    那么，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，还有什么意思？

    陆恒用力搓了把脸，找回几分清醒，道：“云生，你还要回辽东吗？”

    他今日的难过，不止是出于愧疚和责任，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受。

    陆恒大悲大喜，想笑又想哭：“可是这里离越州那么远，她一个人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他跟魏怀安打的交道不多，但他感觉得出来，那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对江宝嫦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。

    他快步走到陆恒跟前，割断他脚上的绳子，夺走巨石，哑声道：“子隐师兄，我听金戈说了你的身世，你想开一些，无论别人怎么对你，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季云生的眼睛亮了起来，惊异地道：“真的吗？nv子当将军，势必引人非议，会不会给你添麻烦？”

    陆恒冲着水里的月亮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，找来一条长长的绳子，把沉重的石头拴在自己的脚上。

    陆恒明白，无论心里有多么记挂江宝嫦，他都不该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奔赴越州。

    他的出生是母亲的灾难，前面的二十多年是一场笑话，站在这里质问生身父亲的举动，更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。

    陆恒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，定了定神，问：“二嫂呢？她……她知道二师兄已经为国捐躯了吗？”

    可她也离他而去。

    母亲不ai他，父亲猜忌他，陆景铭把他当成奇耻大辱，杀之而后快，哑婆婆的慈ai和关心，不过是ai屋及乌。

    “四嫂和三殿下似乎是旧相识，三殿下邀她同行，她在数千禁卫军的保护之下，应当不至于有x命之虞。”季云生扶陆恒坐在旁边的石凳上，给他吃定心丸，“所以，无论你在地窖里看到了什么，都和四嫂没有关系，四嫂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呢。”

    短短一天之内，他对人世的所有美好幻想被打得粉碎。

    “宝嫦，我来找你了，下辈子，咱们做一对寻常夫妻。”陆恒使出最后的力气，抱起巨大的石头，对准井口往下扔。

    陆恒带着g粮和几件换洗衣裳，扬鞭策马，一路往南而行。

    季云生面露沉痛之se，点头道：“知道了。阿苑姐姐在二师兄的墓碑前哭得昏si过去，醒来后擦g眼泪，连一刻都没有耽搁，就拿起他的佩剑上阵杀敌。”

    真可笑啊。

    他说起当日的情形：“金莲军攻占汴京那日，我和阿苑姐姐把四嫂的家人平安送到城外，阿苑姐姐想去辽东找二师兄，四嫂让我跟着她，还让我们转告你，她在越州等你。”

    陆恒的双目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，问道：“不是你强迫我母亲的吗？我母亲做错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国将不国，兵荒马乱，还讲这些繁文缛节g什么？”陆恒冷笑一声，示意他跟自己进书房，“你放心，我和俞大人是过命的交情，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他不停整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，越走越慢，终于在界碑处勒停骏马。

    陆恒像是没有听到魏玄的咆哮声，踉踉跄跄地离开皇g0ng，回到破败的家。

    “当然，我要陪着阿苑姐姐。”季云生活动活动酸痛的关节，打发金戈给自己弄两口吃的，“边关战事吃紧，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力。”

    只有江宝嫦，给过他真正的温暖。

    陆恒不敢轻易相信金戈的话，转头看向季云生，哆嗦着嘴唇道：“云生，你是从哪里来的？你为什么也没有跟着宝嫦？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陆恒并不拦他，沉思片刻，道，“我给俞大人写一封信，请他把二师兄的军功加在二嫂身上，封她为将，拨几百jg兵听她号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