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明朝端午浴芳兰(2/2)

    秦异低头看着手里有些老旧的琴谱，微笑道：“异，并不爱此物。”

    “这水……好轻灵啊。”端阳有些惊诧，他虽然居住简陋，但细处却如此雅致。

    端阳把烫手的盒子推到结因怀里，“还回去。”

    前两次来时，端阳都在外面，只是觉得这里位置偏僻而已，进门才知道门庭之内到底有多冷落。虽然府邸不小，但算上终南，上上下下加起来只有七个奴仆。所用之器物，皆暗淡简陋。

    是，老师若是看到此谱，必定欣喜若狂，但是……

    秦异指着盒子，打趣说：“只是一个樟木盒子、几张纸，加在一起不足一金，比之公主所赠清霜剑，更是不值一提。”

    结因觉得端阳脸色忧郁，不解问：“公主得了吕大人钟爱的琴谱，怎么还愁眉苦脸的？”

    “公子莫要玩笑了，”端阳点破，“《光陵赋》之谱，千金难求。”

    端阳嘴角微挑，刻意为难结因：“木桃报琼瑶，那他现在送我的是琼瑶，我应该回报什么？”

    于是当天下午，端阳又去了东三街。

    “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也敢收，你看看你做的好事。”与这薄薄几张纸相比，她之前所赠清霜剑，也不过微末世俗之物罢了。

    原来赵翊所说没有茶是这么一回事，只是可惜那个小子不识货，还倒告恶状。

    没想到，世上仍有《光陵赋》之谱，就在秦异手中。

    还东西。

    “此书藏于秦国宫廷，异也是不小心从祕府书库翻出来的，一时好奇借出来看看，结果不小心带到赵国来了，”秦异见端阳看得认真，说，“公主若是喜欢，异整理好之后再奉上。”

    结因捧着盒子，十分为难，“收东西容易，还东西难，这收都收了……”

    看得出神的端阳被秦异的大度吓了一跳，连忙把琴谱塞回他手里，“这是公子的东西，我怎能夺人所爱。”

    “油嘴滑舌。”端阳戳了一下她的额头，如是评价，叮嘱道，“你千万记得不要到处说这些事。如果有人问起《光陵赋》，你就说是我偶然间得到的。”

    处理完琐事的结因跨门而入，看到端阳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，拿现学的诗文宽慰端阳：“‘投我以木桃，报之以琼瑶，匪报也，永以为好也’，公主就不要天天愁眉苦脸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，端阳又招手让结因将木盒放到案上，说：“端阳还玉，只是举手之劳，不足公子挂齿。结因不识，收了公子如此珍贵的东西，实为不妥，还请公子收回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不必哄我。公子若不爱，当初为什么会借看？”

    结因话未说完，端阳一个眼刀过来，结因只得知趣闭嘴。

    夜里，端阳拈着琴谱，又来回看了好几遍，一边默赞秦异抄谱工整，一边叹气。

    谎言被戳破，他也不恼，冲着她浅笑，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状。

    “府上没有好茶，恰好前段时间无事，在书上看到养水之法，试了试，还不错，”秦异又给端阳斟了一杯，“公主若是喜欢，异可以把这个法子告诉公主。”

    可不就是世人苦求的《光陵赋》吗。

    封面上有“奚氏琴谱”四字，内页全部是手稿，虽然涂抹痕迹严重，但是随便一翻，全是失传的奚子之音。

    端阳摇头拒绝，道：“公子好心，可惜我是个粗笨的人，学不来这些高雅之事，偶尔能来公子这里尝一口就罢了，自己弄起来肯定一团糟。”

    端阳跪坐在硬邦邦的席上，有些难安，秦异却安之若素，给她斟了一杯水，请她一尝。

    端阳不失礼仪地接过，本只是客气微微抿了一口，不想入口却十分轻浮，甘滑胜山泉，是极佳的水，许多人竞相追捧的泉水也未必有此水好。

    五年前，奚子病逝秦国乐宫，因未得传人，《光陵赋》成为绝响。她的老师吕信酷爱琴音，十分惋惜，经常和她说起这件事。

    “那个？”秦异不以为意，给终南使了一个眼色，又云淡风轻地对端阳说，“只是异闲来整理的，异还有一大本呢。”

    《光陵赋》，奚子之曲，久而未闻其音。

    结因脑子转得飞快，立即答道：“公主对秦公子的一片冰心，多少桃子美玉都换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知道了，”结因点头，从袖子里掏出官署拟好的宴请名单给端阳，“对了，公主生辰将近，宴请的名单已经拟好了。公主看一下，有没有遗漏。”

    说起来，她也不是什么精细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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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端阳一声惊呼惹得结因也十分好奇，凑近一看，万分惊喜，“这真的是吕大人心心念念的《光陵赋》？”

    最后《光陵赋》也没有还成。端阳请老师吕信看谱。吕信曾经有幸听过的一段《光陵赋》，和此谱上所记一般无二，断言是真的。

    才说完，终南已经去而复返，呈给端阳一本书。

    盒子虽没有打开，但秦异知道里面原原本本放着琴谱，她今天来也只为还东西。不过她来得比他预计的早，琴谱最早明天才能送到吕信手里确认真假。